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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黑袍的院长(尸王本体)的手已经完全穿过镜面,与林秋石的肩膀彻底融合。黑色的雾气与绿火的光芒交织,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,将档案室的病历、照片、勾魂铃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吸入其中。

现实中的院长站在漩涡边缘,脸上带着狂热的笑容,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。他缓缓举起剩下的十一根针管,准备在融合的最后时刻,注入聚阴液,彻底掌控这个新的存在。

林秋石的意识在漩涡中沉浮,他能感觉到苏青的魂魄在银饰里哭泣,能感觉到尸王的怨气在欢呼,能感觉到院长的目光在贪婪地注视。但他没有放弃挣扎,因为他知道,在漩涡的中心,在阴阳镜的最深处,藏着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画面——

那是精神病院的花园,玉兰花正在盛开,苏青穿着绿衣服,笑着对他说:“秋石,别怕,总有一天我们能出去的。”

那画面像一道光,刺破了尸王的蛊惑,驱散了院长的阴影,让他在无边的黑暗中,找到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意识。

他猛地睁开眼睛,绿火般的瞳孔里,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模样——不是黑色的岩石,不是绿色的火焰,而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,手腕上的锁魂扣已经断裂,胸口的玉兰花银饰,正在绽放出温暖的光芒。

漩涡的旋转突然停滞,穿黑袍的院长(尸王本体)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,现实中的院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

林秋石知道,真正的融合,才刚刚开始。不是被吞噬,不是被掌控,而是以他自己的意识为主导,接纳苏青的守护,接纳尸王的力量,接纳所有的痛苦与仇恨,然后……将这一切,彻底颠覆。

档案室的墙壁开始坍塌,阴阳镜的镜面布满裂纹,穿黑袍的院长(尸王本体)的手在裂纹中痛苦地挣扎,现实中的院长举起针管,朝着漩涡的中心冲来,脸上带着疯狂的决绝。

而林秋石,站在漩涡的中心,看着这一切,脸上没有恐惧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了然。他知道,阴医院的终极秘密,很快就要揭晓了;他知道,这场持续了五十年的阴谋,即将迎来最终的结局;他知道,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,他都不会再像过去那样,任人摆布。

因为他不再是那个被离魂散迷惑的病人,不再是那个被锁魂扣束缚的替身,不再是那个夹在尸王与苏青之间的撕裂体。

他是林秋石,是那个在乱葬泽的黑泥里醒来,在陈家村的祭坛上抉择,在镇阴符的核心里坚守的林秋石。

漩涡的光芒越来越亮,吞噬了整个档案室,吞噬了院长的身影,吞噬了阴阳镜的裂纹,也吞噬了林秋石的意识。在彻底陷入黑暗前,他最后听到的,是苏青带着希望的声音,是尸王不甘的咆哮,是院长疯狂的呐喊,还有……玉兰花绽放的声音。

那声音很轻,很柔,像是在预示着,某个新的开始。

漩涡中心的光芒褪去后,林秋石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熟悉的病房里。

白色的墙壁,铁制的病床,床头柜上放着个空药瓶——正是他在精神病院的那间病房。窗外的阳光透过铁栏杆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,一切都真实得不像假的。

“醒了?”

院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他穿着白大褂,手里端着个托盘,托盘上放着杯温水和几粒白色的药片。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,左眼的瞳孔不再是纯黑的,而是和常人一样的棕色,看起来和普通的医生没什么两样。

林秋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,皮肤白皙,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,手腕上没有锁魂扣的痕迹,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,形状像朵玉兰花——那是苏青魂魄留下的印记。胸口的银饰还在,只是不再发光,安安静静地贴在皮肤上,像是个普通的饰品。

“这是……哪里?”林秋石的声音有些沙哑,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还在,只是被压缩成了一团温暖的气流,藏在丹田的位置。那是苏青的魂魄与尸王怨气达成平衡后的形态,不再狂暴,却依旧强大。

院长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,拉过一把椅子坐下:“你的病房啊。”他拿起药片递过来,“该吃药了,吃了药,你的幻觉就会好起来。”

林秋石没有接药片。他看向窗外,铁栏杆外的花园里,有个穿绿衣服的护士正在浇花,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柔——正是苏青。但她的动作有些僵硬,像是提线木偶,浇花的水壶始终停在半空中,没有一滴水洒出来。

“她是假的。”林秋石的目光回到院长脸上,“阴阳镜碎了,你没法再维持‘镜中世界’,所以就造了这个‘伪现实’来骗我,对吗?”

院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,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:“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清醒。没错,这里是‘弥留间’,介于阴阳镜的碎片和阴医院的核心之间。你可以把它当成……最后的梦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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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拿起水壶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的苏青虚影:“你看,只要你乖乖吃药,就能永远留在这里。每天早上醒来,能看到阳光,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,还能看到……她。”

苏青的虚影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突然转过身,朝着病房的方向跑来。但她刚跑到铁栏杆前,身体就开始变得透明,像是要消散在阳光里。她的嘴一张一合,林秋石能读懂她的唇语——“别信他,这是‘魂囚笼’!”

“看到了吗?”院长的声音带着诱惑,“她很想留在你身边,只要你点头,我就能让她的虚影永远稳定下来,不会再消散。你们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,每天在花园里散步,聊天,不用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。”

林秋石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胸口的银饰,银饰突然变得滚烫。他能感觉到,苏青的魂魄正在努力冲破这层伪现实的束缚,而外面的尸王怨气也在躁动,显然,这个弥留间并不稳定,随时可能崩塌。

“你想要什么?”林秋石抬起头,直视着院长的眼睛,“你费这么大劲造这个囚笼,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留下。”

院长沉默了片刻,突然笑了:“果然瞒不过你。”他站起身,走到病房的墙壁前,用手指在墙上敲了敲,“阴医院的核心,其实就在这面墙后面。那里藏着‘长生秘录’,是用一千个替身的魂魄写成的,能让人摆脱生死轮回,永远活在阳间。”

他的声音带着狂热:“五十年了,我离成功就差一步。只要你自愿献出体内的‘平衡魂’(林秋石、苏青、尸王的融合体),秘录就能完成,到时候,我就能成为真正的‘不死者’,而你,也能永远留在这个弥留间,和苏青的虚影作伴,多好。”

林秋石终于明白了。院长从来就不是尸王的同伙,也不是什么勾魂使,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长生秘录。他利用守棺人镇压尸王,利用画皮匠制作伪阳符,利用勾魂铃控制替身,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左眼献给阴医院的邪灵,都是为了这一刻。

“墙后面是什么?”林秋石的目光落在墙壁上,那里的阴气流动异常缓慢,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“长生秘录需要平衡魂当‘钥匙’,说明它本身就有缺陷,对吗?”

院长的脸色变了变:“不该问的别问。”他突然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把手术刀,刀尖闪着寒光,“既然好言相劝没用,那就只能……硬取了。”

他朝着林秋石扑过来,手术刀带着风声刺向胸口的银饰——那里是平衡魂的核心。林秋石侧身躲开,体内的温暖气流瞬间爆发,化作一道绿色的光盾,挡住了手术刀的攻击。

“果然在你身上!”院长的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光芒,手术刀的刀刃突然渗出黑色的液体,那是用聚阴液和尸王怨气混合而成的“蚀魂水”,“受死吧!”

林秋石没有硬拼。他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,无数根黑色的锁链从裂缝中伸出,缠住院长的脚踝。那是尸王的怨气所化,带着五十年的愤怒,将院长死死地拽向裂缝。

“不!”院长的身体被锁链拖着走,手术刀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他看着墙壁的方向,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,“秘录……我的长生秘录……”

墙壁突然变得透明,露出后面的景象:那是一间巨大的石室,石室的正中央,悬浮着一本黑色的古书,书的封面上用鲜血写着“长生秘录”四个字,书页上缠绕着无数根透明的丝线,每根丝线的另一端,都连接着一个痛苦挣扎的魂魄——正是那一千个替身的灵魂。

而在古书的下方,躺着一具巨大的骨架,骨架的胸口插着把桃木钉,桃木钉上刻着苏青的名字——那是尸王真正的身体!院长当年根本没有把他钉在镇阴符下,而是藏在了这里,用他的骨架作为长生秘录的“基座”!

“原来如此。”林秋石的声音带着了然,“长生秘录的缺陷,就是需要不断吸收平衡魂来维持稳定。你把尸王的骨架当基座,就是想让他的怨气不断产生新的平衡魂,供你驱使,对吗?”

院长被锁链拖到裂缝边缘,半个身子已经陷了进去。他看着石室里的长生秘录,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:“你以为你赢了吗?就算我得不到秘录,你也别想活着离开!弥留间的崩塌倒计时已经开始了,你和那个护士的魂魄,都会和这里一起化为虚无!”

裂缝突然合拢,院长的惨叫声被压在地下,再也听不见。病房的墙壁开始剥落,露出后面的石室,长生秘录的书页正在快速翻动,上面的鲜血文字发出耀眼的红光,显然感应到了平衡魂的存在。

苏青的虚影从窗外跑进来,她的身体不再透明,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:“快走!弥留间撑不了多久了!长生秘录在吸收周围的阴气,再不走我们都会被吸进去!”

林秋石看向那本悬浮的古书,书页上的文字正在扭曲,形成一个个熟悉的面孔——都是那些被用来写秘录的替身,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,像是在说“救救我们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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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能走。”林秋石的目光变得坚定,“秘录用了一千个魂魄,我们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。”

他走到石室的门口,体内的温暖气流再次爆发,这次不是光盾,而是无数道绿色的丝线,丝线的顶端连接着胸口的银饰,朝着长生秘录飞去。

“你要干什么?”苏青的声音带着震惊,“那些丝线会被秘录吞噬的!”

林秋石没有回答。他能感觉到,丝线已经触碰到了长生秘录的书页,那些痛苦的魂魄正在顺着丝线向他靠近,他们的怨气与苏青的魂魄产生了共鸣,形成一道巨大的“救赎阵”。

长生秘录的红光突然变得狂暴,书页疯狂翻动,像是在抵抗救赎阵的力量。石室开始剧烈震动,天花板上的石块不断落下,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“还差一点……”林秋石的额头渗出汗水,体内的力量消耗巨大,银饰的光芒越来越暗淡,“苏青,帮我!”

苏青没有犹豫。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绿色的流光,钻进银饰里。银饰的光芒瞬间暴涨,绿色的丝线变得更加粗壮,将长生秘录牢牢缠住。那些痛苦的魂魄顺着丝线涌向林秋石,他们的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,在接触到银饰的瞬间,化作点点荧光,融入林秋石的体内。

长生秘录的红光越来越弱,书页上的鲜血文字开始褪色,露出底下的黑色墨迹——那才是秘录的真正内容,不是长生之法,而是一篇“赎罪咒”,记录着五十年前院长如何诱骗守棺人、如何虐杀苏青、如何镇压尸王的真相。

“原来……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。”林秋石看着赎罪咒,突然明白了守棺人的良苦用心。他挖暗道,留玉佩,甚至不惜牺牲自己,都不是为了阻止长生秘录,而是为了让后人知道真相,让这些被囚禁的魂魄得到安息。

长生秘录的书页彻底展开,化作一道白色的光门,光门里传来乱葬泽的风声,带着泥土的气息和玉兰花的香气——那是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。

但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,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,长生秘录的基座(尸王的骨架)突然散发出黑色的光芒,骨架的眼眶里燃起绿火,显然是尸王的本体在做最后的挣扎。

“快走!”苏青的声音从银饰里传来,带着疲惫,“尸王的骨架要爆了!它想和我们同归于尽!”

林秋石最后看了一眼赎罪咒,那些文字已经化作灰烬,随风飘散。他知道,真相已经大白,魂魄已经安息,剩下的,就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
他转身朝着光门跑去,体内的温暖气流支撑着他,躲过不断落下的石块。尸王骨架的绿火越来越亮,黑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石室,爆炸的冲击波已经能感觉到了。

就在他即将踏入光门的瞬间,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。

是院长。

他的半个身子已经化作肉泥,只剩下一只手还保持着人形,死死地抓住林秋石的手腕,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:“我得不到的……你也别想得到……”

林秋石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,那只手的指甲缝里,还残留着苏青的血迹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挣开那只手。

院长的手坠入裂缝,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彻底消失在黑暗中。

林秋石踏入光门,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,整个弥留间在爆炸中彻底崩塌。光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,最后映入眼帘的,是尸王骨架的绿火与苏青银饰的绿光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道奇特的“轮回纹”。

光门的另一端,是乱葬泽的黑泥地。

瘴气已经散尽,月亮高挂在天空,陈家村的废墟上长出了新的野草,养尸池的位置变成了一片清澈的湖泊,湖面上漂浮着朵玉兰花。

林秋石低头看向胸口的银饰,它正在慢慢变得透明,苏青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:“秋石,我该走了。”

“去哪里?”林秋石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
“去投胎。”银饰的光芒越来越淡,“这次,我会记得带上玉兰花,等到来世,再送给你。”

银饰化作一道绿色的流光,朝着月亮的方向飞去,在半空中化作一朵玉兰花,然后彻底消散。

林秋石站在黑泥地里,看着流光消失的方向,久久没有动。体内的温暖气流还在,只是变得更加温和,像是苏青的拥抱,又像是尸王的叹息。

远处传来鸡鸣声,天快亮了。

林秋石转身,朝着乱葬泽外走去。他不知道外面等待他的是什么,是精神病院的追捕,还是全新的生活。但他知道,阴医院的故事已经结束,那些痛苦的记忆,那些牺牲的灵魂,都将成为他前行的力量。

只是偶尔,在寂静的深夜,他会梦见那间病房,梦见穿绿衣服的护士,梦见院长温和的笑容。但每次醒来,胸口的疤痕都会微微发烫,提醒他那不是梦,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。

而在乱葬泽的深处,那片清澈的湖泊底下,有块黑色的岩石,岩石上刻着朵玉兰花,花瓣的纹路里,藏着一丝微弱的绿色光芒,像是在等待着什么,又像是在守护着什么。

天,终于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