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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儿臣请命彻查冀州!”卫元昊出列跪得干脆,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。御座旁铜胎珐琅香炉腾起青烟,模糊了帝王神色。

景仁帝摔下奏折时,恰有北风撞开雕花窗。纸页纷飞中露出“稚子焦骨”字样,卫元昊喉结滚动——段家库房里的火油桶,此刻怕是已沉入护城河底。

“退朝!四皇子留下!”

紫宸殿地龙烧得极旺,卫元昊却觉脊背发凉。帝王摩挲着案头和田玉镇纸,那是他十岁进献的寿礼。

“昊儿。”

景仁帝忽然唤他乳名,“你可知为何留你?”

“儿臣办事不力。”卫元昊将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,嗅到龙涎香里混着丝血腥气。

景仁帝踱步至他跟前,玄色龙袍下摆绣着暗金夔纹:“你母妃常说,你生得最似她。”这话如冰锥刺入卫元昊心口,他维持着跪姿,任由冷汗浸透中衣。

景仁帝拂袖道:“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冀州府终究是灾祸之地。明日朕要派韦阳为钦差前往督办,平息这场风波。”

“儿臣明白。”

韦阳表面上与二皇子交好,实则是四皇子卫元昊埋下的暗棋。

父皇特意提前告知,正是要考验他应变之策。

卫元昊跪在青石地面上,膝下寒意顺着骨头往上爬。

自打记事起,他就知道父皇待自己不同。其他兄弟不过担着皇子名分,唯有他,在十二岁生辰那夜被父皇按着肩头说过:“这万里江山,终是要交到你手上。”

明面上太子监国,二皇子领兵,可暗地里父皇早将盐铁司与河道衙门交到他手中。

往日那些差事他都办得漂亮,偏这次借天灾筹谋的局,竟被半路杀出的临川公主搅了。

卫元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,将每个环节在脑中反复推敲。原本借着雪灾抬高棉价,再让段家商号低价抛售收买民心,这计策本该天衣无缝。

偏生卫云姝突然捐出十万斤棉絮,逼得他不得不下令烧毁官仓存棉,这才露出马脚。

“临川……”他咬着后槽牙冷笑。绣鞋上缀的珍珠硌得膝盖生疼,倒让他想起三年前这庶出的皇妹跪在御书房前求嫁时的模样。

……

翠华宫的琉璃瓦映着雪光,祺贵妃正倚在缠枝莲纹暖榻上。

宫女捧着手炉要给她添炭,她却摆手问道:“四皇子还在跪着?”

“回娘娘,足有三个时辰了。”

“由他去吧。”祺贵妃拈起青瓷盏抿了口茶,眉眼温婉如画。

她今日特意挑了月白云纹襦裙,鬓边只簪着支素银步摇——这装扮与故去的元后画像有七分相似。

大宫女急道:“娘娘不去向陛下求情?”

“求什么?”她指尖掠过案头白梅,“临川公主都知道捐棉赈灾,元昊身为皇子反落了下乘。陛下最恨蠢人,让他长长记性也好。”

这番话传到御前时,景仁帝正在批阅漠北军报。

狼毫笔尖悬在奏折上方,朱砂墨滴在“粮草告急”四字上,晕开血似的红痕。

“她真这么说?”

“千真万确。”大太监赢朔躬身,“贵妃娘娘还说,四殿下该学学临川公主心系百姓。”

景仁帝忽地笑了。

“把朕那件玄狐大氅送去。”朱笔在奏折上勾了个圈,“再让桑太医配两贴祛寒膏,告诉那孩子,雪地里跪久了伤膝盖。”

赢朔领命退下时,瞥见案头最上面那本奏折露出“临川公主”字样。

他不敢多看,却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。

景仁帝盯着被揉皱的奏章,上面工部侍郎的字迹刺眼得很:“公主赈灾有功,当赐食邑三百户”。

他想起三日前暗卫密报,说卫云姝在城南粥棚亲自施粥,那些灾民跪着喊“活菩萨”。

“倒是小瞧她了。”帝王眼底泛起寒意。

当年允她嫁入齐国公府是为盯着司徒长恭,许她和离是看司徒家没了用处,如今这枚棋子竟想跳出棋盘?

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扑在窗纸上,沙沙作响。

“陛下?”赢朔捧着大氅候在门外。

“告诉礼部,临川公主年逾二十还未再嫁,实在不成体统。”景仁帝将奏折丢进火盆,看火舌舔上“赐婚”二字,“让皇后在春闱进士里挑个合适的。”

四更天的梆子响过三遍,卫元昊裹着玄狐大氅走出宫门。

祛寒膏的药香混着雪气往鼻子里钻,他回头望了眼巍峨宫墙——父皇终究是疼他的。

马车拐过朱雀大街时,隐约听见更夫议论:“临川公主今日又在城隍庙施粥了。”

“去查查公主府近日动向。”他敲了敲车壁,嘴角噙着冷笑。

既然父皇要他对付这个皇妹,那便好好陪她玩玩。暗格里《山河舆图》的一角被夜风吹起,露出冀州府朱笔圈画的痕迹。

……

第二日早朝时,文武百官再次联名上奏。

景仁帝终于下旨,派御史大夫韦阳前往冀州彻查寒灾。

韦阳恭敬领命,当天就带着人马快马加鞭赶往冀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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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儿子韦震桓这些日子也没闲着,天天在城南贫民窟支起粥棚。原是因着先前与卫云姝打赌输了,说好要施舍两千两白银。

谁知这玄月堂低价卖棉被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,连着先前赌约又被百姓们翻出来议论。

韦公子被问得急了,索性掏出三千两银票,把施粥的米粮都换成上等精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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