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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五点,对冲基金“雅典娜资本”的交易室已经灯火通明,这里没有纽约的古典奢华,只有冰冷的科技感——四十块屏幕组成的弧形墙,实时流动着全球市场的数字洪水。

交易主管艾丽卡·陈,三十三岁,麻省理工金融工程博士,此刻正站在屏幕前,手中平板电脑显示着刚刚收到的加密信息,她身后的团队——十二个世界上最聪明也最贪婪的大脑——正在为欧洲开盘做准备。

“艾丽卡。”一个年轻交易员凑过来,手里端着双份浓缩咖啡,沉声问道:“听说哈萨克斯坦那边有动静?”

艾丽卡没有立即回答,她的目光扫过团队:有来自莫斯科的数学天才安德烈,前俄罗斯央行官员的儿子;有约翰内斯堡来的扎伊德,精通新兴市场债务套利;还有东京的由美子,外汇市场的人形计算机。

“所有人,晨会。”艾丽卡的声音清晰而冷静。

交易员们聚拢过来,有人还穿着昨天的衬衫,有人眼睛通红但目光灼灼,这里是金钱的战场,而他们是雇佣兵。

“接下来七十二小时,我们要执行一次‘压力测试’。”艾丽卡调出哈萨克斯坦的国债图表,严肃地说道:“目标:将五年期CDS利差推高到300基点以上。”

房间内响起轻微的吸气声,由美子第一个开口:“需要催化剂,目前没有基本面理由让哈萨克斯坦CDS暴涨。”

“催化剂会有的。”艾丽卡平静地说道:“上午九点,国际能源署会发布修订后的全球需求预测,我们的‘分析’已经送到几家合作媒体手中——预测会下调亚洲需求增长,特别是针对重质原油。”

安德烈立刻明白了:“哈萨克斯坦出口的主要是重质原油,所以理论上,他们的石油收入预期会下降。”

“理论上。”艾丽卡强调道:“同时,我们已经通过三个离岸账户,积累了足够触发自动卖盘的关键价位的CDS合约,今天上午,当市场注意力集中在能源报告上时,我们要制造一场‘技术性抛售’。”

扎伊德皱眉道:“但养老基金和主权基金那些长期持有者不会轻易抛售,他们看基本面,不是技术面。”

“所以他们需要一点......鼓励。”艾丽卡调出另一份文件,沉声说道:“这是三小时后即将发布的一份‘独立研究报告’,由‘全球新兴市场观察’发布,报告会指出哈萨克斯坦银行业对能源行业的风险敞口过大,以及最近部落动荡可能影响石油生产。”

由美子敏锐地抬头:“那份报告,是我们写的?”

“雅典娜资本赞助了他们的研究经费,这是公开信息。”艾丽卡微笑道:“至于研究报告的结论是否受到赞助影响,那是哲学问题,不是交易问题。”

房间里的气氛变了,那种疲惫的清晨氛围被一种电流般的兴奋取代,这是他们活着的意义——不仅仅是赚钱,更是玩弄市场于股掌之间的权力感。
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艾丽卡调出最后一个画面,是哈萨克斯坦能源部长两周前在一次会议上的照片。

“我们的‘朋友’在阿拉木图安排了一次采访,这位部长会在今天下午‘不经意间’提到,由于技术原因,某个主要油田的产量可能在未来季度‘略有调整’。”

安德烈吹了声口哨,哈哈笑道:“三重打击,需求下调、金融风险、供应问题,市场会恐慌的。”

“精确地说。”艾丽卡淡淡地说道:“我们要的不仅仅是恐慌,而是一种新的‘共识’——哈萨克斯坦债务的风险被系统性低估了,一旦这个共识形成,它就会自我实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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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易员们回到各自的终端前,艾丽卡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窗外,泰晤士河在晨曦中泛着铁灰色的光。

她的手机震动,一条加密信息:“第一阶段开始,R.W.”

R.W.理查德·沃克,这场游戏的真正导演。

艾丽卡深吸一口气,她想起七年前,自己还是个初级分析师时,第一次见到沃克;那个看起来像大学教授的男人对她说:“市场不是数字游戏,艾丽卡,市场是叙事战争,谁控制了故事,谁就控制了价格。”

今天,他们要书写一个关于哈萨克斯坦的新故事——一个脆弱、危险、不值得信任的故事。

上午九点整,国际能源署的报告如预期发布,全球能源分析师们立刻注意到对亚洲重质原油需求预测的下调——从增长2.1%调整为1.4%。

“微小的调整,但时机绝妙。”在纽约,阿特拉斯能源的交易主管通过视频会议对科斯特汇报道:“市场神经已经紧绷了。”

科斯特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,俯瞰着休斯顿的晨曦,他的手机上,哈蒙德的信息简短:“戏剧开幕了。”

九点三十分,雅典娜资本的交易室。

“CDS交易量开始上升。”由美子报告道:“亚洲账户在卖出,但还不成规模。”

“给他们一点推力。”艾丽卡命令道:“卖出5000万美元名义价值的五年期CDS,通过高盛和摩根士丹利两个通道,让所有人都能看到。”

命令执行,市场如同精密的机器,对这个信号做出反应——哈萨克斯坦债务的保险成本开始爬升:185基点...190基点...

十点十五分,“全球新兴市场观察”的报告在金融终端上弹窗,标题醒目:《哈萨克斯坦:能源繁荣掩盖的金融脆弱性》。

“报告传播速度比预期快。”扎伊德盯着社交媒体监控屏,笑着说道:“三个主要财经新闻网站已经转引,推特上相关话题开始出现。”

十一点,哈萨克斯坦国债现货市场出现第一波卖盘,一家瑞典养老基金的交易系统自动触发了止损单——他们的风险模型刚刚更新,将哈萨克斯坦的评级从“稳定”下调为“观察”。

“连锁反应开始了。”安德烈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地喊道:“看,德国保险公司在抛售2025年到期的债券。”

艾丽卡的表情依然冷静,但她能感到肾上腺素在血管中奔涌,屏幕上,CDS利差已经突破220基点。

这不仅仅是数字——每一基点的上升,都意味着哈萨克斯坦政府未来借贷成本的增加,意味着财政压力的累积。

下午一点,阿拉木图。

哈萨克斯坦能源部长的采访视频出现在财经频道上,部长看起来疲惫,在回答关于生产目标的问题时说:“在当前的国际环境下,我们必须现实地评估生产能力......”

他的话被剪辑、传播、解读,市场听到的是:“生产可能下降。”

下午两点,CDS利差突破250基点。

同一时间,哈萨克斯坦财政部大楼。

三十八岁的副部长阿利娅·图尔松诺娃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,感到一阵眩晕,她面前坐着三位脸色苍白的官员,其中一人正在语速飞快地报告。

“央行已经干预外汇市场,但坚戈对美元的跌幅还是超过了3%,国际投资者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,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关于哈萨克斯坦的新闻都是负面的——”

“因为有人希望它们是负面的。”阿利娅打断他,冷声说道:“看看这些报告的发布时间,看看交易的模式,这不是自然的市场调整,这是协调攻击。”

最年长的官员,头发花白的马拉特,财政部债务管理司司长,沉重地摇头:“但我们可以做什么?否认?那只会让市场更加恐慌,而且......”他压低声音道:“能源部长确实说了那些话。”

“他说的是‘现实评估’,不是‘减产’!”阿利娅几乎要拍桌子,但控制住了,她知道,在这个房间里,她是唯一的女性,也是最年轻的高层官员,任何情绪化的表现都会被用来质疑她的能力。

她转向技术团队:“追踪到异常交易的源头了吗?”

年轻的IT主管摇头:“交易通过多层离岸公司进行,最终追溯到开曼群岛、英属维尔京群岛......标准的幽灵架构。”

阿利娅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她知道这是什么;三年前,类似的手法曾在阿根廷上演,最终导致债务重组和对冲基金赚取数十亿美元,但哈萨克斯坦不是阿根廷,他们有石油,有更健康的资产负债表。

她的手机震动,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:

“阿利娅副部长:看看CDS市场,市场在讲述一个关于你们国家的故事,也许你应该考虑换个叙事者,可以提供帮助,深瞳。”

深瞳,那个名字最近出现在内部安全简报中,与部落运动有关,她删除信息,但心跳加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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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?”马拉特问,声音里透露出罕见的无助。

阿利娅睁开眼,目光重新聚焦:“第一,联系能源部,让他们在一小时内发布澄清声明,明确生产目标不变;第二,让央行准备更强力的干预,显示我们有充足的外汇储备;第三......”她犹豫道:“我需要直接向总统汇报。”

房间里一片寂静,越级汇报在这个官僚体系里几乎是禁忌。

“你确定吗,阿利娅?”马拉特轻声问。

“当有人对你的国家发动金融战争时,礼貌已经不重要了。”她站起身,坚定地说道:“在我回来之前,尽一切努力稳定市场,如果看到集中的卖盘,考虑通过国有养老基金进行反向操作,但要隐蔽,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托市。”

她抓起外套和公文包,走向门口,在跨出门的瞬间,她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——CDS利差:268基点。

故事正在被书写,而她的国家正在成为故事里的反派——那个即将倒下的巨人。
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纽约,晚上八点,雨停了,城市灯火在清澈的夜空中闪烁。

莱诺克斯俱乐部里,三个男人再次聚首。这次气氛轻松得多。

沃克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,满意地点头:“CDS收于275基点,国债收益率上升80个基点,一天之内,哈萨克斯坦未来五年的借贷成本增加了将近十亿美元。”

科斯特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,笑着说道:“能源部长的‘口误’效果比预期好,我在想,他是否真的只是口误?”

哈蒙德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,淡淡地说道: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格,大卫,有些人要钱,有些人要权力,有些人要......安全感,那位部长有个儿子在波士顿读书,最近申请了政治庇护。”

房间里安静了一瞬,科斯特皱眉道:“詹姆斯,这越线了。”

“战争没有界线,只有胜负。”哈蒙德平静地说:“而且,我们什么都没做,只是......提供了信息,他儿子自己做的选择。”

沃克不喜欢讨论具体的人,转移话题道:“下一步,我们需要让压力持续,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下周要发布对哈萨克斯坦的年度评估,我们的‘研究团队’已经准备好了材料,显示他们的财政预测过于乐观。”

“然后呢?”科斯特问:“最终目标是什么?”

哈蒙德和沃克交换了一个眼神,最终,哈蒙德开口道:“当哈萨克斯坦政府意识到,他们面对的不是市场波动,而是一场持续的金融围攻时,他们会寻求解决方案;而那时,阿特拉斯能源会出现,提出一个慷慨的方案——以当前市场价70%的价格,购买北部油田的长期开采权,同时提供紧急财政支持,帮助他们稳定债务市场。”

“70%?”科斯特扬起眉毛,满脸怀疑道:“他们会接受吗?”

“当替代选择是国家违约和经济崩溃时,他们会接受的。”沃克冷声说道:“尤其是如果我们同时向他们展示,部落运动背后也有外国势力支持——比如深瞳,恐惧加上贪婪,是人类决策的最佳催化剂。”

哈蒙德站起身,走到窗前,窗外,中央公园的黑暗像一片安静的海洋,而周围曼哈顿的灯火如同漂浮其上的船只。

“但我们必须小心深瞳。”哈蒙德低声说道:“他们不按常理出牌,而且,他们对部落的支持......这不只是商业行为。”

“你认为他们有政治目的?”科斯特问。

“每个人都有政治目的。”哈蒙德转身,冷声说道:“问题是,他们的目的是什么,以及他们愿意走多远。”

沃克的手机震动,他看了一眼,微笑:“雅典娜资本今天的利润,八千四百万美元,这只是开胃菜。”

科斯特摇头:“有时候我觉得,我们在玩火。”

“火是用来取暖和照明的工具,大卫。”哈蒙德笑着说道:“只要控制得好。”